法轮功问题电台讨论纪实

                           ·方舟子·

    美国太平洋时间11月18日下午六点（北京时间11月19日上午九点），
美国之音“新闻天地”节目就法轮功事件对我做了采访（这是美国之音就
此问题第四次采访我），为时二十分钟。本来计划同时采访加州大学洛杉
矶分校的法轮功信徒吴英年博士（新华社最近报道说他勾结洛杉矶市政府
的工作人员给李洪志颁发奖状，被市长发现后收回），但他没来，临时改
成了中国民权党的马大维。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党和这个人。

    先是由节目主持人周有康介绍了一下中国政府镇压法轮功的行动引起
了国际社会的关注，问马大维对此的看法。马大维宣传了中国民权党的宗
旨和对法轮功事件的看法，大概是照本宣科，总之都是民运八股，在此略
过不提。

    然后美国之音记者海涛加入，介绍我说我早在中国政府对法轮功采取
行动之前，四月份起就在美国之音、互联网上批判法轮功，可以说把法轮
功批得体无完肤。并问我对中国政府现在的镇压行动有什么看法。我回答
说：我对处理法轮功的看法一直没有改变。我认为中国公民应该有信仰、
言论的自由，不能因为信仰了迷信、邪教或发表了有关言论就绳之以法。
但是，另一方面，对那些打着宗教的幌子偷税漏税、诈骗、聚众闹事、威
胁别人的人身安全的，则应该依法处理。我认为中国政府对法轮功的处理
太小题大做了，不应该采取这种大规模的政治行动，而应该允许公开的、
自由的辩论。通过辩论让公众了解法轮功的真相，让法轮功信徒改变看法。
如果信徒们不改变，也由他们去，他们有信仰迷信的自由，不能强迫他们
改变立场。我最近回国探亲、旅游，住了一个月，了解到一般人也觉得政
府太小题大做，事实上以前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法轮功，现在政府强迫大
家都去了解法轮功真相，有人开玩笑说这是强迫全国人民一起练法轮功。
另一方面，一般人对法轮功都很反感，我听到的一首新民谣，把法轮功列
入“四大傻”：炒股票炒成了股东，炒楼房炒成了房东，泡妞泡成了老公，
练功练成了法轮功。这也可以反映出公众的态度。

    海涛继续问：既然中国政府对法轮功采取了这么严厉的镇压，为什么
还有那么多法轮功的弟子不怕死，直到最近还上天安门广场示威？我回答
说：法轮功做为一种邪教，其特征就是教徒都被洗脑，狂热地崇拜教主，
很难改变其信仰，而且受到外来的打击越大，他们会越狂热，越不怕死。
美国的邪教也是如此，比如几年前德克萨斯的戴维教派，美国政府出动了
武力镇压，而他们却顽抗到底，最后宁愿集体自杀也不愿投降。

    周有康接话说：要说洗脑，谁也比不过共产党，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
共产党员去练法轮功呢？问马大维对此有何看法。马大维却用了很长的时
间反驳我对法轮功的看法，口气与法轮功信徒一模一样，这些论调我太熟
悉了，我怀疑都是从法轮功的宣传材料上看来的。或者那些宣传材料本来
就是民运分子抓刀的。他大意说：法轮功不是邪教，有人练了法轮功后剖
肚子找法轮，那是个人的行为，不能由法轮功负责。“邪教”是共产党为
了镇压法轮功而强加给他们的帽子，就象文革时的“走资派”、“牛鬼蛇
神”的帽子一样。谁能保证以后形势变了，共产党不会为法轮功平反呢？
不能将法轮功和人民圣殿教相比，人民圣殿教才是邪教，他们私藏枪支、
贩毒，才被美国联邦调查局出动部队镇压（我插话更正说：是戴维教派，
不是人民圣殿教）。法轮功不过进行了和平示威。他们示威的时候人都站
在墙边，没有标语口号，走的时候还把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片纸
屑，怎么能说是非法的聚众闹事呢？中国经过文革以后道德沦丧，练了法
轮功，却都变成了这么好的人。邪教怎么能使人变成好人呢？

    我反驳说：我早在四月份就说法轮功是邪教。八月份在国内出版我那
些批判法轮功的文章时，因为中国政府还未说他们是邪教，编辑就把我的
文章中的邪教提法给改了。中国政府是最近才说法轮功是邪教的，所以并
不是中国政府这么说了，我才那么说。事实上，美国的主要媒体也都把法
轮功说成邪教，比如《纽约时报》最近的报道说：法轮功确实有邪教的特
征，包括极度崇拜教主的夸夸其谈，行动诡秘，对别人的批评做出极端的
反应（按：原文为：The group does have some cult-like features,
including fervent devotion to one man's off-beat doctrines, obessive
secrecy and often extreme reactions to criticism.）。对什么样的
组织算是邪教，学术界、宗教界是有共识的，并不是由共产党决定的。
法轮功信徒发动几千人去包围那些批评他们的报刊、电视台，骚扰别人，
这当然是聚众闹事。你说他们没有标语口号还打扫卫生，这跟他们的示威
是否合法，是两码事。现在《纽约时报》也不说法轮功的好话，你看法轮
功敢不敢发动几千人去包围《纽约时报》编辑部？就算包围的时候安安静
静、打扫卫生，看美国政府会不会出动警察驱散他们，看美国政府抓不抓
那些组织者？

    主持人说时间到了，讨论到此结束。

    有两个问题，是我本来想问吴英年博士的。第一个问题是：法轮功现
在还在说信徒有一亿人，这是怎么统计出来的？我认为这是完全吹出来的。
整个厦门市的法轮功信徒只有两百多人，这是非常精确的统计，因为在去
年法轮功信徒围攻批评法轮功的《厦门日报》编辑部时，递交了一份号称
由厦门市全体法轮功弟子签名的抗议信，在上面签名的只有两百多人。厦
门市的人口有五、六十万，比例是万分之五。北方练法轮功的人多些，但
也不会多得太离谱。就算是南方的十倍，平均下来，全国练法轮功的，也
就在几百万人这个数量级。全国练气功的人据统计约七千万人，最多的是
练香功的，有二、三千万人。法轮功其实是把所有练气功的都算成练法轮
功的，虚张声势，用于拉拢信徒和吓唬批评者，不真不善。

    第二个问题是，美国地方政府给社会名流颁发奖状或授予“荣誉市民”
称号，这是地方政府的一项常规（routine）工作，是只要按要求递交申请
材料和证明自己有一定的知名度就会很快获得批准的。这是真正的“虚名”。
李洪志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这类“常人”的虚名？洛杉矶市政府按常规不加
辨识发给奖状（倒未必是吴英年勾结工作人员），回头发现不恰当又给收
回去，法轮功真可谓是偷名不成反出丑了。

1999.11.18.